《歲月神偷》揚威柏林影展,身為香港人的我,理應感到興奮,我心裡卻是一陣納悶。是導演羅啟銳的一席話:「我拍這電影,是看見香港近日不少社會問題,好多負能量,希望藉此宣揚六十年代香港人的堅毅精神。」
《歲月神偷》那種六十年代情懷可能令人看得感觸,聽過不少稍為年長的人看過後,都說「以前真係咁架」。是的,是這樣的,是共用廚房,是舊式飛髮舖,是天台屋小學,是供月餅會,是先收錢先救人的醫院,是那支老歌I wanna be free。
電影對拔萃仔哥哥Desmond的描寫相當細膩和成功。他出身草根,父親任達華是造鞋匠,死慳死抵也要供兒子讀當時的貴族學校男拔萃。哥哥讀書成績好,懂彈結他作曲,更是學界跨欄冠軍,理所當然的,他有一個小女友Flora,是帶點鬼妹氣的那種女孩子。最後哥哥患上癌症噴血身亡固然是催淚,然而令我最深刻的,是哥哥帶著小女友,到金魚街看魚,滔滔不絕的講解魚的這樣那樣,小女友陶醉的聽。直至有一次,小女友病了,哥哥登門探訪,原來她住半山大宅,由工人應門,媽媽在彈琴,最後看見的是一個大魚缸,色彩斑斕的甚麼魚都有。哥哥登時明白了一些事情,就要走了。小女友帶他走,他不好意思的問:「怎麼跟剛才的門口有點不同?」小女友有點不知怎麼反應:「你剛才來時是從後門入。」哥哥便一頭不回的走了。
如果說,導演想藉著電影宣揚「六十年代香港人的堅毅精神」,我想哥哥的角色就是「理想模範」。六七十年代的社會流動不正是這樣嗎?只要努力讀書,考進大學,就是天子門生,天之驕子。不敢說一定飛黃騰達,但至少是平步青雲,處處都是機會。所以電影中弟弟就算多頑劣,最後也是要進男拔萃,才算成功啊。再配合電影中一大堆象徵符號,
歲月神偷的情懷,或者叫做六十年代的情懷,甚麼情懷也好,不是錯的。但正如開首所言,我心裡卻是一陣納悶。是甚麼呢?可能是那種精英主義的成功價值觀,令人有點窒息,感動都被沖刷了。怎麼說好?聽過有人說「幾辛苦我們都捱過了!」背後想講的是「你現在的苦又算得甚麼?」。又聽過有人說「我們當年也不是咬緊牙關撐過了嗎?」背後想講的是「你現在就不能少批評多做事嗎?」歲月神偷的情懷,其實不只是羅啟銳的情懷,也不只是張婉婷的情懷,這種情懷的氛圍,在一些中產階層佔多的場景,不論是學校,是教會,都特別容易感受得到。這種情懷之所以令人有點窒息,是因為,對不起,作為八十後,九十後,我們有相當大部份人是感受不了這種情懷。大理論不講了,反正只想抒發一下心裡的那份納悶。我的疑問是,那個年代真是如此美好嗎?還是「已上岸」精英的一種自我陶醉?
不過我需要承認,《歲月神偷》也算是一套好戲,畢竟I wanna be free,是每一個年代不論甚麼年紀的人,都應該會從心渴求,從中得到共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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