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1年1月30日 星期日

山雨欲來風滿樓:談中東也談中國

中東成為近日世界焦點。


一月初,南蘇丹進行公投,議決是否脫離北蘇丹獨立。南蘇丹主要為基督徒所聚居,他們飽受北蘇丹的穆斯林壓迫達20多年。前幾年在蘇丹西部達富(Darfur)發生的種族清洗事件,更是駭人聽聞,強姦婦女等殘酷事件無日無之,國際輿論強烈譴責蘇丹政府。中國政府也捲入爭議,被指控援助踐踏人權的蘇丹政府以換取石油,被轟「不負責任大國」,史匹堡導演更因此杯葛北京奧運。


今次在西方政府協助下,公投得以進行,但蘇丹前景仍然相當不明朗。雖然南蘇丹經濟發展相當落後,但擁有豐富石油資源,北蘇丹會否輕易放過這塊「肥豬肉」?不論公投結果如何,也很難排除北蘇丹以武力鎮壓追求自由獨立的南蘇丹。宗教衝突、種族屠殺會否再度重演,將是關注重點。


一月尾,埃及局勢非常緊張。受北非鄰國突尼斯的「茉莉花革命」啟發,埃及人民尤其是年青人,上街抗議執政近三十年的穆巴拉克政權。這個政權在1981年因對以色列採取較溫和的立場,加上蘇伊士運河的超級重要戰略位置和經濟利益,一直是美國積極拉攏的盟友。也因此,美國對穆巴拉克的獨裁統治「隻眼開、隻眼閉」,縱容其操控傳媒,限制自由等「反人權」表現,這正也反映美國滿口「民主」、「自由」、「公義」,很多時都是雙重標準,講一套,做一套。時年82歲的穆氏更積極培植其兒子接班,儼如進行世襲制,引起人民不滿。年青人透過FacebookTwitter傳遞反政府信息,發動上街抗議,務求推翻穆氏政權。


星星之火,可以燎原。這革命之火更迅速蔓延至中東多個保守國家,至約旦、敘利亞、也門、甚至由最最最保守的伊斯蘭酋長王室把持的沙特阿拉伯。有人更斷言,刻下代表「保守落後」的伊斯蘭價值似乎正在進入自動的「土崩石裂」程式中。莫非正快要應驗日本學者福山的「文明終結論」,批中「西方式的自由民主將取得最後勝利」。中東從此風雲變色!?


中東發生的事讓我有兩點反思。


第一,我想到自己作為「國際公民」的這個身份。換了是從前,我就不會太關心地球另一方的事了。香港人對於這些新聞通常也不太關心。蘇丹公投,最多佔國際版的四分一版。埃及暴亂,較多港人關心,佔國際版全版,但這不過因為它是旅遊熱點。人們關心的是這會否影響他們的渡假計劃,金字塔會否封閉,旅費能否退還。香港號稱「國際都會」,但其實中國人和其它人種鮮有溝通。說真的有多少人會關心國際新聞?有多少人夠勇氣自稱「國際公民」?但自上年暑假住在埃及近一個月後,我比前更關心地球村內不同族群、不同膚色人種所面對的各種問題。這種關心更是態度的轉換,我希望自己不再區分「你」和「我」,不再以一種「他者」的心態去看待「他國」的事。


我接觸過一些穆斯林,其實他們對自由民主的追求、對宗教和諧的追求,跟我們是無異的。我相信穆斯林中溫和派佔大多數,但自由的威脅來自伊斯蘭原教旨信奉者,他們渴望實施排他性極強,也違反人權標準的「伊斯蘭法」(Sharia)。埃及這暴亂,正確來說應該是革命了,其結果可以是推翻獨政權,但伴隨的可能是出現趁亂打劫的混亂。最壞結果是反對派不能收拾混亂局面,讓激進伊斯蘭組織乘機奪權,尤其是埃及勢力龐大的穆斯林兄弟會(Muslim Brotherhood)。他們一旦當政,不見得會開放各項人權和自由,宗教融和(至少埃及目前表面上維持)的局面會受到挑戰,對以色列的立場會趨向強硬,中東勢將回到如箭在弦的瀕臨戰爭狀態。


第二,我想到中國大陸當下的處境。電視機中,看見埃及軍隊將坦克車駛進開羅,即時令我想起1989年的北京城,當年改革之火在中國被狠狠撲滅,自此中國的改革派好像就不見了蹤影。但時代變了,這是網絡時代,野火燒不盡,春風吹又生。十個缺口九個蓋,網絡警察如何努力,防火牆如何堅實,也阻擋不了翻牆的人潮。沒錯,可能中國大部份民眾有如《讓子彈飛》起義時那「五十隻鵝」,然而親眼見證了茉莉花革命吧,只是突尼斯一個自焚者血的控訴,就足以燃起星火燎原之勢!


我不知道中國距離那革命時刻還剩多少日子,只覺愈來愈近。革命成功的先聲,往往不是如「四川保路風波」那類大事,而是如「武昌起義」般的小事。可能中國只等待一個小小的「自焚者」,革命就一觸即發了。當然我還想到很多接續的問題。革命後又怎樣呢?革命後的中國會混亂一片嗎?會陷入暴民政治嗎?中國會分裂嗎?中國人的大漢族主義能夠容忍西域的「少數民族」自由選擇他們的前途嗎?有可能有不流血的革命嗎?還是像蘇聯式的「和平演變」,「一夜變天」,最後來個「震盪式療法」?最後還有,到革命真正爆發那一刻,我會怎樣參與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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